厄里斯啾

啪嗒啪嗒…

或许呢,有朝一日

米尔西里尔是在一处荒地捡到米斯伦的。

城市街角巷尾凹进去的地方总有这样的荒地,枯黄的杂草和堆砌的建筑石料,最近的一根电线杆永远都会沦为周遭住户的垃圾袋堆放场,恰巧就是在这样死气沉沉的地方,米尔西里尔遇到了米斯伦。彼时米斯伦还是一个付不起房租和水电的落魄诗人,文坛新星更迭如潮水,传闻一度作为新世代诗人的代表的他,在为了前任——一位蛇蝎般美丽的女性——与家里决裂和相继遭遇天灾人祸后,就一蹶不振到这般田地,诗人是种纤细脆弱的生物,他们的嗅觉和听觉往往比常人更为灵敏,而米斯伦却恰恰相反,至少在米尔西里尔照顾他的一个月后,米斯伦才从自己的世界里抬起头来,正眼瞧了她一眼。米尔西里尔倒不在乎这些,她会捡回这个旧相识仅仅是因为这件事不会成为她的累赘和负担,而或许仅存的善念以及米斯伦那双无神的眼睛算是推进了这个决定。她喜欢死气沉沉的东西,因为那些东西温驯而缺乏攻击性,比如木偶、餐具、米斯伦,她接触他龟裂的皮肤和污垢的骨缝,周而复始地将脏污布片剥离开那具瘦骨嶙峋的躯体,有时故意用冰冷的水浸湿毛巾,再擦到他突起的脊骨上,像擦拭一架坏掉的钢琴,奏不出乐,却能看见那具缺乏生存意志的身体产生生理性的颤栗,米尔西里尔不擅长对付活生生的人,玩偶和书籍是她最好的陪伴,现在这样的陪伴又增加了一个米斯伦。

有一次,米尔西里尔半夜回到家的时候,推开门就闻到一股刺鼻的煤气味,继而就通过门缝的微光看见了沙发上的米斯伦,她面无表情地将这个不足50公斤重的诗人提起,又扼住他的喉咙,直到听到水管深处暖水器起运作似的动静,才松手,放任对方进行窒息过后的呕吐,男人树干似的脖颈已然被掐出泛红的指痕,米斯伦睁眼看过去,隔着薄薄的暖光,泄露的煤气正在涌出门缝和窗户,米尔西里尔低垂着脸温和地看着他,缓声说:你想死,说明感受到了活着的痛苦,你不是失去了所有欲望,米斯伦。

那一日后米斯伦开始重新握起笔,但并不落字,常常是拿着笔坐在书桌前发呆,或是拿起满书柜的厚皮书翻阅,或是盯着窗外落叶的枯树不做声响,米尔西里尔则每月惯例收到科伦希尔家嫡长子的汇款和信笺,信中千叮咛万嘱咐地恳请她照顾好弟弟,米尔西里尔每次都索性把信交给当事人,而当事人从没看过一眼。

又一年的秋天到来之际,米斯伦找到米尔西里尔,说他想回去曾经跌下来的地方。那是个怎样的地方,米尔西里尔没有问,她也知道米斯伦没有这个答案,这个被现实吃剩的人仅仅是重新想要举步,至于是朝哪个方向走,他们不约而同地在答案上默不作声。临行前米尔西里尔把科伦希尔家寄来的信全部打包塞进米斯伦的行李箱,米斯伦不是笨蛋,他点头认同了她的想法,最后两人近同友人地互相握了握对方的手,相似的伤疤交错相叠,停顿的时间不比爱人间的任何一次离别短,也并不比这几年时光更漫长。

评论(3)

热度(13)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